但是,“游戏”其实是一个相当古老的文化概念,一直以来占据中国社会文化主流的是儒家文化,而儒家文化对游戏的评价都比较低,比如“玩物丧志”,对游戏行为进行了道德化的否定。儒家文化的取向比较集体主义:个人为什么要修身?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的自我是在集体之中得到实现的。但是游戏的逻辑是相反的,它永远首先考虑人自身。一个人在玩游戏的时候,是你自己“absorbed into game”的过程,在游戏之中,玩家已经得到了自我实现,而不太需要依赖外物了。这就与集体主义的追求相冲突了。儒家对游戏的态度背后,其实是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冲突。
新京报:你提到玩家在沉浸式的体验中能够培育起对历史更强烈而鲜活的感知,但这种强烈的历史感知是否也潜藏着更大的传播危险历史观的风险呢?比如,在游戏研究的论文集《Playing with the past》中,就有学者指出《文明》系列中的一些作品其实是站在殖民者的价值观立场上,只着眼于文明宏观尺度的发展,而个体的人只是数字。
刘梦霏:我觉得历史观和道德观是需要区分来看的,上面提到的这些可能更多是伦理学讨论的道德观的部分。历史观指的应该是对历史的理解,比如对历史时间的理解。中世纪的历史观中,时间概念和现在就不一样,它的时间靠教堂的钟声控制。在你提到的《Playing with the past》那本书里面有一个概念叫做“新中世纪主义”(New Medievalism),指的是中世纪在各个不同的游戏电影里面的展现,其中DND游戏就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部分。比如游戏《博德之门》,它展现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的中世纪社会,不仅是外观上,而且人物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包括道德体系——都是中世纪的。在游戏里你就能看到,大家真的就会像中世纪那样因为非常鸡毛蒜皮的事情把人分成不同的派别,由此来决定你是被放火烧死,还是被认定为好公民。这些可能并不一定符合我们现在的“道德观”,但却是符合中世纪的历史观的。